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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erlock的風衣在凜風獵獵裡翻動,他的圍巾幾分鐘前被對手作為用來置他於死地的工具,好在他逃過一劫。偵探把緊纏在脖頸上的深藍色圍巾拉鬆,槍枝緊握在手。

他站在樓頂,看著腳邊一個向下倒臥在血泊裡的人。

那是Moriarty。

Sherlock沒有贏過他——在鬥智方面,他們始終沒有分出勝負。

他沒有讓自己贏的光榮,反而在最後由感性支配了理性。

「我會毀了你,」Moriarty瘋狂的面龐時而激動扭曲、時而平淡優雅,「而且我知道怎麼毀了你。」

幾天前,Sherlock離開了221B。沒有預告也沒有留下片紙隻字,他的離開將會對自己與John的命運帶來重大影響。

他的罪案牆上滿是圖釘與尼龍線,數月以來的努力總等到了時候。Moriarty來到了城區,這是最佳時機。他必須為自己、為軍醫接下戰帖。只能贏,沒有輸的理由,更不存在和局。

「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?」

Mycroft撐著黑傘在雨幕裡問道,Sherlock推開了向他移近的傘面:「我知道。」

「你需要我的傾力協助。」

「我說了不用。」

「For God's sake!Sherlock,我告訴你,你要面對的是Moriarty——」

「你怕了?那就只是個愛出謎題難倒蘇格蘭場的傢伙。」

「所以呢?」Mycroft對於弟弟莫名的執著很是不悅:「你的計劃,我需要先被告知。」

「有些事情單靠流浪漢情報網是不夠的,我得親自觀察。我已經知道Moriarty的巢穴——」

「你打算單槍匹馬地去?」

「Well,你猜對了。」

「不,Sherlock,我不會讓你冒這個險。」

「他和其他兇手有什麼兩樣?Mycroft,輪不到你操心。」

「我不答應。你不帶上醫生一起?」

「他應該留在221B。」

偵探垂下眼眸,似乎有些心虛。此時Mycroft便察覺事有蹊蹺。

「你的偽裝技術仍有待加強,Brother mine。你應該要知道,在我面前這些技倆都毫無意義。」

「我不可能——讓他去冒險。」Sherlock意念依舊堅決。

「所以你自己知道,此行的危機。」

偵探沒說話,算是默認。

「那麼我也不想讓你去。」

Sherlock抬起一雙混濁的藍眼睛,有些氣惱:「你又怎麼能把我和他相提並論?他的安全才堪憂。」

「我對你從來沒有放下心過,Sherlock。」Mycroft的黑雨傘宣告似地晃了晃:「我還知道你的惡習,你得徹底革除。」

「別再舊事重提。我聽膩了,Mycroft。」

Mycroft更為沉穩的藍色瞳眸向傘外望去,「你得做出讓步,」他說:「這件事,我必須干涉。」

Sherlock不甘心地咬咬牙。

「準備好你的人。如果我真的需要你,我會給你通電話。我通常是傳簡訊,所以,這就是我們的代號。」

Mycroft對於這提議頗有微詞,但還是接受了。

「Sherlock,我想,有件事,我必須提醒你。」

他和他傲慢的黑雨傘在雨中矗立著。

「你不讓醫生參與你的行動,卻甘願自己承擔風險?」

「有什麼問題嗎?」

Mycroft突然閉上了嘴,這讓Sherlock愈發不快:

「沒來由的緘默都出了問題。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

「沒有。這很好,犧牲奉獻、李代桃僵。」

「Mycroft!」

「我想我不必提醒你:別陷得太深。一切情感都會干擾我們的判斷能力。當初你說要讓Dr. Watson做你的室友,我是極力反對的。」

「我沒有——」

「你已經快要失控了。」Mycroft冷硬地說,帶著責備的口吻:「弟弟,太在意可不是什麼好事。」

Sherlock已經徹底被雨淋透,他把手放進潮濕的口袋,轉身:「細節我會傳訊息告知你。」

偵探頭也沒回地離去。

 

*

 

Moriarty的住所非常低調——至少他最近停留的地方是間公寓,或許他在其他地方還有房產也未可知。

其實Sherlock還沒想好怎麼對付Moriarty——他必需先清楚知道建築附近的地形、還要考量交通因素——找警察還是讓Mycroft帶幾個人過來?

他站在另一棟樓的陰影裡。向上望去,有個人影在窗前移動。

他挪動腳步想要看個清楚,一隻手卻冷不防搭上了他的肩膀:

「先生,少安毋躁。」

Sherlock想甩開,那知被緊緊扣著,動彈不得。他問:「你是誰?」

「Moran。我們目前對你並無惡意,所以你可以別那麼緊張。」

「既然沒事,可以放開我了吧?我只是路過罷了。」Sherlock不耐地辯解道,「我只是出來買酒——」

「你住在Baker Street 221B,你要買酒不會大費周章跑來這裡。我知道你是誰,Mr. Holmes,教授想請你上樓喝茶。」

久仰大名。Sherlock想著,眼前這個人是Moriarty的心腹兼保鏢。

「若我不肯呢?」偵探回答,一臉不以為然。

一枝冰涼的槍管抵上了他的後頸。

「你選擇子彈還是伯爵茶?」

「Moriarty的待客之道真是令人激賞。」

Sherlock扯出一個和他的處境同樣滲人的笑,跟著高大的男人離開。

「Sherlock,非常好,你主動來看望我?我受寵若驚。要來幾塊甜餅嗎?」

「我不吃東西。」他答。

「那真是遺憾。」Moriarty隨手抓起一塊往嘴裡放,「我以為我們達成了共識——你不犯我,我不犯你?」

「你不犯我?」Sherlock的嘴角抽了抽,「你的人竟然跟到了希臘,真是盡忠職守。聽著,這是我們的遊戲,我不會懼怕你的挑戰,前提是——」

「前提是,別碰你的醫生?」

「別把我和他視為一體,」Sherlock把視線從Moriarty深棕的雙眸裡移開,「他是他,我是我。他沒有靈活的腦袋能和你對抗,他就是個……蠢軍人。」

「是啊,你們兩個互不相干,所以我找個狙擊手幹掉他也毫髮無損。」

Sherlock發誓,若他手邊有一把槍,他肯定會跳起來崩掉Moriarty的腦袋。

「你不會那麼做的。」

「你說得很肯定,憑什麼?」

「……對你而言,沒有必要。」

Moriarty放下盛著餅乾的碟子,表情一下子變得寒氣逼人:

「並非沒有必要,只是時機未到。」

「你什麼意思?」

「你會知道的。三天之後,巴茨樓頂,不見不散。」

「奉陪到底。」

Sherlock語畢之後正要起身,「不,親愛的偵探,」Moriarty叫住他,「沒讓你帶點伴手禮回去實在失禮,我們不會讓你兩手空空離開。」

那人眼底閃過一絲邪佞,兩三個人從門外進來。

「我的世界不存在寡不敵眾,我一個人就把蘇格蘭場搞得天翻地覆。

說真的,Sherlock,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叫了警察。

為了拖延時間,我找了幾個人幫你練身手,不收費。」

他又向部下叮囑道:

「記得,我要活的。否則三天之後我就沒辦法看見他了。」

那抹刺眼的笑消失在門口。

一個飛快的拳頭往他臉上砸過去——

「……該死!」

 

*

 

Mycroft的門鈴在凌晨三點響起。

他記得明明告訴過Anthea,不可隨意透露他的住址,而且要嚴格控管來訪者與來訪時間——「長官,我不知道他怎麼進去的,」電話另一頭的女聲有些慌張,「管控室這邊有一個螢幕壞了,可能是視線死角……」

沒等她說完,Mycroft便接到了插播電話。

「Sherlock失蹤了,我們找不到他——」

Mycroft心裡有兩個想法,一個很糟,另一個更糟。

於是他披著睡袍,透過螢幕看看門外的情況——沒人?

惡作劇?不對,能闖到他門前按電鈴的人肯定有兩把刷子。他從角落拾起自己的長柄雨傘,再一次走到門前。

「報上你的名字。」

「他媽的,快幫我開門。」

「Sherlock?」

「快點!」

Mycroft把門拉開一條縫,看見一頭蓬鬆的黑色鬈髮之後便讓大門敞開。Sherlock佝僂著進門,沒幾步卻重摔在地,捂住腹部,冷汗涔涔,表情極端痛苦。

他的額頭有傷,鮮血淌了下來,脖子有勒痕,其他地方被衣物遮蔽,但Mycroft幾乎能肯定Sherlock全身上下佈滿瘀傷。

「我覺得我在內出血,」偵探說,「去找個醫生來,我還不想死。你的速度會比倫敦救護車快。」

「你個渾帳……」

Mycroft拿起室內座機,Sherlock聽見他說:「我限你五分鐘以內抵達——不,三分鐘。」

 

*

 

「所以你到底怎麼弄的?」

Mycroft一直在醫院陪Sherlock到隔天早晨。看見Sherlock臉上痛苦的神色,他伸手替他調高嗎啡劑量。

「去和街頭混混打架,」Sherlock避重就輕地答,「Mycroft,John有危險,我得回去找他。」

「你在開什麼玩笑?」Mycroft瞇起眼睛,「你平時不是那種愛滋事的傢伙,我合理推測是Moriarty,能夠把你打到半死不活的人不多。」

「John有危險,Moriarty想要——」

「Sherlock!我早就知道這個人會毀了你!」

「我真的得回去。」偵探執拗地重複著。

「你覺得你現在這樣能見他?嗯?告訴他你為了他的安危獨自去找Moriarty還差些被打死?Sherlock,我開始對你的判斷能力感到懷疑。」

偵探煩躁地闔上雙眼。「……Bloody human error.」

「你說什麼?」

「我說,我和Moriarty還有一場對決。兩天之後,巴茨樓頂。」

「我不會讓你——」

「那我和John就只能坐以待斃。你想看見這樣的結局?」

「……」Mycroft顯然也很煎熬。

「Moriarty身邊最多的就是狙擊手,其實,他要殺掉我和John簡直輕而易舉,只是他想把我折磨至死……」

「John Watson。」Mycroft緩緩道,「實際上,這個前軍醫害慘你了。」

Sherlock吁出一口氣,算是回答。

「你徹底失控了,Brother mine。」Mycroft憤憤不平,「你這是在自作孽。」

「如果你留下來是對我說這些,現在就可以走了。」

Sherlock瞪視著他,「我需要你的時候,會給你通電話。其他方面,不用你囉嗦。」

 

*

 

Sherlock現在站在這裡,醫院樓頂,手不住顫抖。

他想起了年輕時的過錯——那時他手裡握的是一把主廚刀,刀頭帶血。噬人的夜色裡,月光讓一切變得蒼白懾人。

「你嗑太多了,Sherlock。以這樣的速度,你只剩下幾週可活。」

他本不以為然,直到後果具體化呈現在眼前。

「Mycroft,幫我。」他緊握著手機,心跳聲被無限放大。

Sherlock不知道自己應該害怕或者擔憂,也許該祈求上帝原諒他的過錯?人都這麼做。

他生活中鮮少使用的懇求語氣用在了這個時機,Mycroft隱約覺察苗頭不對。

「已經叫了救護車,沒留下名字。但是他們會找到我。」Sherlock的聲音開始起伏不定,「該死的……」

「冷靜下來,告訴我,你到底做了什麼?」

話筒另一端是漫長的靜默,足以扼殺一個人的漫長靜默。

「我不知道。等我『醒來』,一個人躺在地上,全身是血,我手裡拿著一把刀。」

「Jesus。你現在馬上回家,剩下的我處理。」

「……Mycroft,我——」

「不要廢話!你的時間不多!」

我很害怕。

他沒說出口的是,他很害怕。

這種情緒從五歲以後就不曾有過。

「Mommy會因此對你失望透頂,她會……很傷心。」

Sherlock賭Mycroft本來想說的是「傷心欲絕」。好在他最終沒有選用這個詞來「技術性」地加深他的愧疚。

「有人得為這件荒唐事負責。你打算怎麼做?」

Mycroft質問著站在房間一隅的Sherlock,「他們還是會找到我,」Sherlock說,「對嗎?」

「他們不會追究你的刑責。」Mycroft歎口氣,「人救了回來,我也給了他們錢息事寧人,」他的嗓音頗具威嚴,「我的意思是,你會怎麼補償你所犯下的過錯?」

Sherlock的睫毛在凝結的空氣裡搧了搧。

「我……」他頓了一拍,「我選擇當個偵探。」

另一種救人的辦法?Mycroft頷首,「算是你補償這個世界的方法。你還得答應我另一件事,Brother mine。戒菸、戒酒、戒毒。」

「……我儘量。」

「那麼,」年長的Holmes清了清喉嚨,「你得離開這裡,此地不宜久留。」

Sherlock無力地揚起眉毛,「這種時候你要我去哪裡?」

Mycroft看了一眼手裡的筆記本——那小冊子總讓Sherlock覺得扎眼。

「我幫你找了新住所,Baker Street 221B。房東是毒販遺孀,她不會輕易讓條子上門的。你讓她想起了死去的丈夫,她會對你不錯……」

「所以她願意把房子租給一個毒蟲?」Sherlock簡直難以置信。

「正確,我和你一樣困惑。」

「我什麼時候必須離開?」

「As soon as possible.」

「看來你並不想給我時間和街坊鄰居道別。」

「這不是說笑的好時機,Sherlock。我費了好些力氣與人脈才讓你免除牢獄之災。聽著,你最好謹記這次教訓。」

不久以後,Sherlock搬進了市中心的公寓,「你難道不認為這裡不夠隱密嗎?」

「這是龍蛇雜處的地方,人群是你最好的掩蔽。沒人會在乎你的過去,這是全新的開始。」

「但是你在乎。房東也會在乎。」

「這是為了你好。」

不過Sherlock依然死性不改。數月以後,Mycroft再度來訪,發現他又毒癮復發。

「你答應過我。」Mycroft少有的怒不可遏,「你說過你不會再——」

「Bored。Mycroft,這對我的腦袋與心靈都是種折磨。那些案子根本不用思考——」

「你在倫敦還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偵探,你得有耐心!」

「耐心?快耗盡了。再這樣下去我就跟死了沒兩樣。」

「你會先被可卡因害死。」

「百分之七,還好。」

「好,那你倒是告訴我,你想怎麼做?找個室友嗎?陪你消磨時間?」

Sherlock突地抬起頭來,似乎對這個提議很是贊同。

「嗯,有趣。」

「……要我幫你安排?」

「不了,Mycroft。他會自己出現的。」

「你想等到什麼時候?」

「耐心——正如你說的,耐心。」

於是,他出現了。一個阿富汗歸來的軍醫、因傷退役、信任危機、個子不高……

「我測試了他,他不願意監視你。」Mycroft在電話裡對Sherlock說道,「John Watson,我把他帶到停車場,才剛送走他。他似乎急著離開,和你有關嗎?」

「我傳了三封簡訊給他。」

「是什麼?」

「速回。方便請速回。不方便亦請速回,可能有危險。」

「他對你已經產生了某種……反常的忠誠。」Mycroft繼續他的推理,「Sherlock,這個人是你刻意安排的嗎?」

「不是。」這是真話。「Mike Stanford帶他來的。」

「他憑什麼相信你?」

「不知道。」Sherlock把電話掛斷,沒必要讓這場對話繼續下去。

他就是感受到了——在他看見他的第一眼、在他接過那臺手機的時候、在軍醫掌心的餘溫透過金屬傳遞到他指尖的剎那、在他開口問他來自何處的那一刻——

他感受到,這個男人需要他。而他,Sherlock Holmes,也需要他。

「……我反對。讓他搬出去。」Mycroft瞪著Sherlock,「人與人之間過度牢固的連結是具有毀滅性的。」

「我偏不。」Sherlock的執著一直令Mycroft很頭疼。

「給我一個理由,」他說,「他有什麼特點足以讓你堅持如斯。」

「沒有理由。」

沒有理由。他要留住John,他一定要留住他。

就憑著一份執著,憑著那股強烈直覺。

「別怪我沒提醒過你,Sherlock,這個醫生會讓你從原本的軌道脫離。你得控制你自己。」

「再見,Mycroft。慢走不送。你的話令我厭煩。」

想到John的臉龐讓Sherlock回復幾秒鐘的冷靜,他看向自己手上的槍——

「如果我要終止這一切——如果,我現在開槍殺了你?」

「你不會那麼做,那太令人失望了,Sherlock。」

那是他與Moriarty的對話。「你知道,只要我還在世,你和醫生就永無安寧之日。」Moriarty扯著偵探的圍巾說道,「我知道他是你的要害,」

他吼著,「我要燒了你的心!」

Moriarty以為Sherlock不會開槍。確實,他本來沒那個打算。

但他提到了John Watson。就在那轉瞬之間,他想起了他。

「你錯了。」偵探說。

「什麼?」

「我會殺了你。」

我可以讓你、讓Mycroft、讓全世界失望,

但我不能讓John Watson陪我一起玩這場無止盡的生死遊戲。

砰。

他扣下了扳機。

 

*

 

「Mycroft,我這輩子只會求你一次。就這一次。

幫幫我,拜託。

Moriarty的狙擊手要來了,我最多只剩下五分鐘能逃……他們發現我了。」

電話斷線。

一顆子彈劃過Sherlock耳邊,他有些耳鳴。

 

*

 

「你瘋了。」

「我也這麼認為。」

「你可否想過開槍的後果?他的心腹們會找上你,為他們的頭頭復仇——這甚至比Moriarty還在世時危險,因為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你死在眼前。如果是Moriarty,他可能就是找找麻煩——」

「但他最終也會殺了我。Mycroft,夠了,你現在說的我都知道!」

「距離他的死已經一個月,」Mycroft疲憊地說,「我提高了221B附近的監控級別。有遇到什麼反常的事情嗎?」

Sherlock痛苦地把臉埋進掌心,「有。」

那是一日早晨,John正準備替他和Sherlock沖咖啡,他站在磨豆機前,機器的噪音讓偵探有些煩悶,「拜託你把那東西關掉行嗎?」

「我之前有請你先幫我磨豆子,以節省時間,但是你完全忘了這回事。」John依然故我。

機器持續磕啦磕啦地響,這下Sherlock真的受不了了,他走向餐廳,伸手就要拔掉電源。

「你就忍一下吧。」醫生好聲好氣道,「就快好了。」

「這該死的東西真的很惱人——」

Sherlock說這句話時向窗外一瞥,倒抽了口氣——或許他連倒抽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——有個人拿著槍,就在對面!

「John!」

Sherlock抓著軍醫的肩膀就往地上按,John覺得自己要窒息了——Sherlock接著壓了上來,把胸膛貼在他的臉上——「Shit!你忘了我有肩傷嗎!」John因為疼痛皺了皺眉頭。

槍聲隱沒在磨豆機的聲音裡。

「……John,別起來,拜託你別起來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因為——」

偵探把視線移到醫生身上,吐息卻一下粗重起來。

他在看自己——John在看他,在這極近的距離,足以讓Sherlock失控的距離。

「我……」

「什麼?」

磨豆機太吵了。

Sherlock使勁眨了一下眼睛,搖搖頭,什麼都沒說。

他微微挺起身,對面那扇窗戶已經沒人了,只剩窗簾布隨風飄搖。

Mycroft的人應該已經把他做掉,他們暫時安全了。

「剛剛那是怎麼回事?」醫生問,「你把我壓在地上——」

「我跌倒了。」

「這麼拙劣的謊言等同於貶低我的智商。」John的情緒似乎也有些激動,他不知道Sherlock為什麼突然那麼做。

「你可以把那件事忘記,」Sherlock擺擺手,「好了,就只是壓了你一下,別那麼計較。」

「噢……!」確實,他不該計較,也不應該對偵探的行為妄加猜測。

只是,有那麼一瞬間,John還以為——

Sherlock就要吻他了。

那樣的眼神,他不會忘記。

那幾乎是柔情的眼神。

 

*

 

「所以,你又有計劃了?」

「對,還在安排,我會儘量快一些,不能再拖延。」

「怎麼做?」

「他們要我死,我就如他們所願。」

 

*

 

「他們把Sherlock形容成國安危機,還要政府高官監視,這簡直可笑。」

John從一進門就開始喋喋不休,「還有毒品成癮?開什麼玩笑……」

「John?你回來了?今天有個女孩來找你。」

Mrs. Hudson朝他虛弱一笑,從廚房裡端出兩杯茶,擺在矮桌上。

雖然房東太太總一再強調自己並非他與Sherlock的管家,但她總是很照顧他倆。John近期忙於找出室友的下落,對房東太太幾乎是冷漠無禮,這讓John有些內疚。Sherlock失蹤之後,Mrs. Hudson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,以致John始終沒有向她詢問關於Sherlock的種種。經過和蘇格蘭場的交談,他並不急著向她求證,相反的,John更願意相信自己所見。

或許他真有那麼點固執。

「謝謝,妳真好心。」John報以一個和煦卻也同樣無力的笑,啜了一口,潤潤乾澀的喉嚨,「妳剛才說什麼?」

「有個女孩來找你,」Mrs. Hudson用毛巾擦了擦手,「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。她說她會再來的。」

「她有留名字嗎?」

「好像叫做……Mary。她只說自己的名字是Mary。」

Mary Morstan?

John並不記得自己給了她住址,她是怎麼找到221B的?

「我知道了,」John放下茶杯,「我會再聯絡她。」

「你從一進門就不大對勁,John。」房東太太似是有些憂心地說道,「還是因為Sherlock嗎?」

「是啊,這傢伙怎麼還不回來,這都多久了……」

軍醫努力讓自己聽起來一派輕鬆,但他心中比誰都慌恐。

一個多月過去了。John翻了翻日曆,現在是十月,Sherlock是八月底離開的。

實在太久了。

「我去了一趟蘇格蘭場,毫無進展。」John失望地說,隨後摻雜了一點憤怒:「他們太過份了,把Sherlock抹黑成一個可恨的癮君子,誰又能保證勒戒所的不是假資料?Mrs. Hudson,妳可知道他們還說了什麼?他說Sherlock早在我之前就搬進了公寓——他何必這麼做?這沒有道理,荒謬至極。他從不做無意義的事。」

John幾乎有些義憤填膺,「Sherlock不會怨他們嗎?我聽了都上火。」

醫生看見房東的臉色驟變,「老天,不會連妳都瞞著我什麼吧——」John故作鎮定,但他有些動搖了,就在他看見Mrs. Hudson抿緊雙唇的時候。

「我很抱歉,John。」

「什麼?」

「我真的不是故意要——」

「怎麼了?」John的頭又疼了起來,「他殺人放火?怎麼個窮凶極惡了?要找這麼多人瞞著我?」

「John,別這麼說。」

醫生向後靠進椅背,極度困倦的神情,「我收回那句話,但我真的受夠了。」

John花了一點時間調適自己的心情,深吸幾口氣。似乎全世界都知道Sherlock的過往,就只有他——自以為透徹瞭解,實際上卻全無所聞。

他頭一次感到如此灰心。

「那我們一件一件來吧,」John已經不知道該怎麼看待眼前的房東太太,又要怎麼看待Lestrade與其他人。好吧,全世界都在與他作對——他的淡漠語氣似乎讓她吃了一驚,但她只是搖搖頭,接著帶著幾分歉意看向醫生。

「所以,Sherlock很早就搬進來了,對嗎?」

她點頭。

「以前的Sherlock,個性非常陰沉古怪,幾乎不說話,一到家就把自己鎖進房間,不然就是埋頭做實驗。

他幾乎不笑。最初的幾年,他總是板著一張臉,我和他說什麼,他的回答都只有一句話或一個字。

直到某天——他興沖沖地回來,對我說:『我們將會有個重要訪客。我希望他長久留下。』

我從來沒看他那麼高興過。

一切都變了,John。從你搬進來以後,一切都變了,他變成了我們現在所熟悉的Sherlock。都是因為你啊,好醫生,你改變了他。」

John嚥了嚥,「我?」

「沒錯。」

這話多少寬慰到他了,他臉上緊繃的表情緩和下來。

「你對他……很重要,軍醫,他不能沒有你。」

Mrs. Hudson感覺起來又想把他倆湊成一對了,可她的表情卻很凝重。

「妳的說法和Lestrade有點像。」

——別問我為什麼,你自己清楚!

——Dr. Watson,說到這裡若你還是不明白,我就太失望了。

不。John晃晃腦袋,他確實不太明白。

「因為那是實話,John。所有人都看得出來——」

「好了,Mrs. Hudson。」

醫生有種不太好的預感,一種什麼事情即將顛覆他世界的預感。

John不敢想得太多。

「妳知道他過去做了什麼需要被監控、需要被搜查的嗎?因為吸毒過量?」他話鋒一轉。

房東太太有些猶豫地垂下頭。

「John,你不會因為這樣就離開的,對嗎?他有自己的原因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因。」

這是一種懇求。在John聽來,這幾乎就是一種懇求。

「告訴我。」

「……我說得太多了。」

「什麼意思?」

「這不是我能決定的。但我希望你知道,他還是Sherlock,那個我們都愛的Sherlock——」

噢,老天。

John煩躁地閉上雙眼,「別說了,我有些累了。」

 

*

 

「Sherlock?天啊,你又在——」

「不要告訴他。」

房東太太對Sherlock的感覺是一直是憐憫,而不是憎惡。

她也懷疑過自己的守口如瓶是否是種錯誤,但當她看見Sherlock那樣哀傷的眼神,以及他的下一句話——「他會離開我的,他肯定不能接受這樣的室友。別讓他走。」

她便決定幫他守著這個秘密,僅此一次,下不為例。

「那東西真的不好——」

「這句話由妳說出來實在不具有說服力。行了,」Sherlock把針筒丟到一旁,「我不會弄死自己的,我讀的是化學系。」

只有一種方法能讓Sherlock停止自我摧殘,但誰也插不上手。

 

*

 

John在結束與Mrs. Hudson不甚愉快的談話之後,在床上躺了好一陣子。

——Mrs. Hudson想要讓他去接納一個毒品成癮者?

房東太太在幫Sherlock掩飾什麼,沒錯。

他早該料到房東對於這種案例可能會有的熟悉感與寬容——不,他不可能料到,因為他從沒想過Sherlock會有這般惡習。

自我毀滅。

他的手機擺在一旁,上一則通話記錄是撥出Mary的號碼。

「你忘了嗎,John?」電話另一頭的女性似乎有些詫異,「上回我們見面時,我說家裡有兩支一九四八年份的葡萄酒,我想要送給你一支,所以和你要了住址。今天去找你,房東太太說你出門了。」

「瞧我這可怕的記憶力,」醫生苦笑,「真是抱歉。」

「她和我說了你的情況。你還可以嗎?你聽起來不太好。」

「一團糟。不過我可以支持的住。」

——他真的能挺過去嗎?

John不禁想著,萬一他所知道的Sherlock都不是Sherlock——那麼,這七年的歲月又算得上什麼?

這太瘋狂了。

Sherlock又是為了什麼要接近自己?他只是一個窮軍醫,起初還跛了條腿。

「未來的室友應該先知道彼此最壞的習慣。」

Sherlock從一開始就知道John在找室友,同時也知道他不會拒絕。

——最壞的習慣。可他對他隱瞞了這件事。

John來到Sherlock的房間。他告訴自己,他之所以踏入室友的私人空間是因為此事非同小可,但當他按下門把的時候,John還是認輸了。

他只是太想他了。那些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只是附加價值。

無可否認的——知道這麼多稱不上令人愉悅的消息後,他還是很想他。

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想他。

他推開房門。少許塵粒在幽微光線裡飛舞,床單和棉被依舊不在正確的位置,只有一角還攀在床墊上。他的大衣掛在椅背,圍巾則是隨意擺在扶手,一半垂至地面。

一切都是那麼生動、鮮活。

就像他從未離開。

John把棉被從地上拾起。Sherlock曾經用那一床棉被給他保暖——軍醫一度重感冒,高燒不退,Sherlock就這麼讓他使喚了一夜。

「Sherlock……冷。」John含糊不清地道,手腳縮進了被窩。他從前一晚就感覺身體不適,卻還是硬著頭皮上班去了。結果落得這樣下場。

「想喝點什麼嗎?」

John閉著眼睛搖搖頭,「冷。」

彷彿他就只會說那一個單詞。

他聽見偵探急切的腳步聲往樓下去。不久,他又抱來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,「好些了嗎?」

「嗯。」

Sherlock用微涼的手背碰了碰John紅透的雙頰,醫生有些不悅地撤了撤。Sherlock依然不願意放手,執意要把自己的手掌貼在他臉上。

但John卻沒再反抗。

正當Sherlock奇怪之際,那人開口了:

「……不要走。」

「什麼?」

可能是燒暈了。偵探暗忖著。

「拉張椅子坐下來,就在我床邊,拜託你。」

他照做了。

John闔起眼睛,規律地呼吸著。Sherlock在立燈旁看他,醫生已經要求自己別離開,他自然寸步不離。

很長一段時間,他們都沒有說話。偵探只是聽著軍醫混濁吃力的呼吸聲,看著他的睫毛在燈光下一顫一顫,還有那雙薄唇偶爾囈語似地呢喃著什麼。

他從未這麼近距離且安靜地看他,看他五官堅毅的線條與那些令Sherlock癡迷的細微之處。

「我很少對你提起……我的家人。」

John輕聲說道。Sherlock有些分不清這是夢話還是一段對話的起頭。

「對。怎麼了?」

「我的母親在我八歲的時候死了。父親丟下我和Harry,後來再娶。我們是在育幼院度過童年的。很久沒病得這麼重,也很久……沒有人能夠這樣陪我。Harry不是那種人,你是知道的。她總是給我幾顆藥丸要我吞下去,之後就去忙自己的事。」

John的眼神突地有些空茫,「我有時還是會想起那些。很久很久以前,總有人在這個位置,看著我熟睡……」

Sherlock輕輕靠在軍醫頰上的指尖感到一陣潮濕,「沒事。我只是……該死的無法控制……」那人在對上偵探的視線之後有些慌忙地說道。

「John,你能坐起來嗎?」

「還行。」

他把他扶起,讓他靠著牆坐在床上。

「看著我。」偵探命令道,「把頭抬起來。」

——我都生病了還要這樣指使我?John還以為Sherlock能夠體諒他——就一天也好。

軍醫轉過頭,有些不快:「怎麼?」

他的思緒一直是模糊的,現在就連看著Sherlock的面龐都如暈染一般,幾分柔和溫暖。

像是一座日落城市。一切喧囂與生機沐浴在橙紅的色調裡,和諧、輕緩、迷人醉心。

「專心看我。」

「我在看了……聽著,Sherlock,我很累。別耍花招。」

「安靜。」

Sherlock的手再一次撫上John的臉頰。軍醫感覺呼吸停滯了一下。Sherlock在看他,心無旁騖地看他。

「聽我說,John。」

Sherlock把他摟進懷裡,在他耳畔低語:「聽我說。不管你的過去如何,又或者未來如何,我都在這裡。你不會被拋棄,也不會被冷落。再也不會。」

醫生的雙臂給了那人回覆。或許是波動的情緒讓他一瞬之間忘了自己身處何地,眼前的又是誰。Sherlock摟得更緊了,像是抓著風箏的細線,不肯鬆手。John闔起眼,放縱自己靠在室友身上。

他輕喚他的名字:「Sherlock……」

或許從那時起,他就墜進了一道柔情的深淵。

他依然很想他,即便是在經歷欺瞞之後。

他只是無法克制自己。

回憶是種令人戰慄的東西,John不願再想了。

他環顧四周,最終黯然地離開。

John的腳步踏過一處地面,發覺地板似乎是鬆動的。

他蹲下身檢查,一邊想著地板木片鬆動的原因——熱脹冷縮?也許吧。下次他會記得修好它。

他用手把木片掀開,發現底下是個凹槽。

裡頭躺著兩隻針筒以及一些沒貼上標籤的瓶瓶罐罐。

John感到非常不安。他撥了一通電話。

「Molly,巴茨的實驗室還開著嗎?我想,我需要妳幫忙。」

 

*

 

「John,樓下信箱裡有一封信。」

Mrs. Hudson對他說話的口氣依然小心翼翼,生怕一個差池,醫生可能會情緒崩潰。

「給我的?」

「不,沒有署名。我沒拆開,也不清楚內容是什麼。」

John瞟了一眼房東帶來的東西,驚異地倒抽一口氣——黑色信封,沒有署名!

他從Mrs. Hudson手中拿過信封,如他所料,裡頭是一張紙卡,印刷字。

「I think I'm about to die.」

「Oh God……」John喃喃,嚥了口唾沫,「Mrs. Hudson,很抱歉,我想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。」

「要喝點茶嗎?」

「不了,謝謝妳。」

那人頷首,轉頭踏進了樓梯間。

John需要一個地方讓他好好思考這一切——印刷字信封已經收到兩次:

——Goodbye, John.

——I think I'm about to die.

然後是在Sherlock房裡找到的不明溶液。

還有什麼?究竟還有多少?

John在沙發上坐下,他的腦袋一直都沒有Sherlock來的靈活。但這個謎團,他必須解開。

「你那腦袋裡裝的究竟是什麼?肯定很無聊。」

——天殺的,Sherlock,我這腦袋裡現在裝的都是你。

過去的日子裡他們都說了些什麼?每天念早報、討論案件、討論Mycroft的減重成效、抱怨晚餐、決定誰要去超市買牛奶和豆子、談到——兩人之間。

「你羨慕我嗎,John?」

「當然,羨慕至極!」

Sherlock聽見John回答之後很是不屑。好似他對於自己的現況非常不滿。

「偶爾逃離原本的生活,不也挺好的?」

為什麼是逃離?這樣的生活有什麼問題?

「John,這個機會不容錯過!」

為什麼要調查自殺案?他以前從來不這麼做,從來沒有。

「你認為,一個人為什麼要自殺?」

彷彿在賭場一整晚的荒謬行為就只為了問這個問題。John想起自己說出「為情」兩個字的時候,Sherlock動了一下眉毛。

還有什麼?John滾動的喉結象徵著他的不安。他望見一片枯葉被夾在書頁裡——那是薄伽丘的《十日談》。

——悲慘和痛苦的遭遇,是那迴圈不已的命運所顯示給人生的一個面貌。

John難受地閉上眼睛,「不……」

一切似乎都變得合理了。

他們的假設與認知並不荒誕。

「我想自殺,我想死。」

他的室友——Sherlock Holmes,或許真的……

每一次,Sherlock顯出那樣的神情——那樣虛偽的、武裝過的神情,都是在觸及「自殺」的時候。

若說他的惺惺作態是為了掩藏什麼,那究竟是——什麼?

Sherlock。

我越來越不懂你了。

 

*

 

「那是……可卡因溶液,兩瓶溶液的重量百分比率分別為百分之七和百分之十。」Molly面有難色地說。

John陷入了沉思。

他現在不得不把Sherlock的死作為一種可被採納的假設。儘管John並不想這麼認為,但他的固執將會使一切停滯不前。

「妳覺得這和他的……死,有關嗎?」

Molly訝異地看著醫生,「他沒有死……這不是你深信的事嗎?」

「蘇格蘭場來找過妳了吧,」John苦笑,「我也希望他還活著。」

「他們確實來找過我討論一些事,」Molly的眼神黯淡下來,「討論Sherlock的死因。」

「這麼重要的事,他們怎麼沒有找我?這太過份了,我是他——」

最好的朋友?最重要的人?

「——的室友,七年的室友。」時間就是最有利的證據。

Molly的表情變得有些兩難,「你不去是好的。」

「為什麼?」

「你絕對不會想聽到他們的結論。」

「他們說了些什麼?」

Molly的臉在日光燈下更加蒼白。那一瞬間,John發現自己看不出這女孩的情緒。

「事實上,你可否想過——他如果真的死了,也是因為你?」

 

*

 

「我殺了Moriarty。」

Sherlock在錯雜的記憶裡最終只挑揀出一句,簡短、沉重。

「我好像知道什麼了——噢,Sherl,噢!」

Irene慧黠的雙眸裡透著欣喜,「Moriarty死後,Moran一直帶頭追殺你——其實你想詐死,對嗎?」

Sherlock為了擺脫Moriarty的餘黨,才決定用假裝自殺一計。

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種預告,也許這般就能減輕John的苦痛、不讓他的自裁成為意料之外,進而改變他在警方面前的證詞,讓他說出「Sherlock似乎一直有所暗示,暗示著他對生活厭煩,一心求死。」而不是「我相信Sherlock Holmes,那渾蛋現在一定躲在哪裡和我避不見面。」

那些餘黨的行為幾乎要威脅到醫生的生命。偵探不能坐視不管,他們要什麼,Sherlock就給他們什麼。

「有趣,這下一切都說得通了。」

「所以呢?」

「不怎麼樣,你的計謀已經被我拆穿,並不怎麼高明。」

「世人對我的要求總是莫名其妙地高。」

Irene輕笑,「但我不是他們的一份子。

我早已放出消息,外頭全認為你死了,也正好符合你的計劃。還有,你大可放心,我和Moran不是一夥的,我和他一直合不來,我才捨不得讓你死。」

「感謝妳的慈悲。」

「那麼,我們可以安心進行下一個遊戲。」

Irene拿起手機,瞥了一眼上頭的畫面。

「我們用了某種方式聯絡了你的醫生,並且傳遞了一些訊息……」

「妳對他說了什麼?」

「一則可能令他有些不安的訊息。」女人揚起唇角,「那麼,遊戲開始了。

告訴我,怎麼毀了Dr. Watson?」

每個人都會有弱點。她深信不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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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邢風。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